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穿越如懿传之箬竹青青 作者:繁杏似锦 文案 现代少女青澜穿越到小说如懿传中,成为女主角如懿的贴身宫女、炮灰阿箬。为了不走原主老路而努力奋斗并谈了个恋爱的故事。 当娴妃进冷宫之前就生下了儿子,当凌云彻没有爱上如懿,当魏嬿婉回老家结婚…… 剧透结局:阿箬:宫斗是什么,不如青山碧水游玩去! 完结了谢谢大家! 某杏的下一篇文:穿越甄嬛传之富察闻樱,关于普通人穿越到电视剧中,步步为营努力奋斗的故事,欢迎点进作者主页来看~ 内容标签:清穿 宫斗 传奇 打脸 搜索关键字:主角:阿箬 ┃ 配角:如懿(青樱),弘历,后宫众人,凌云彻 ┃ 其它:宫斗,同人,如懿传,为满足脑洞之作请勿深究 ================== ☆、1   一   不远处隐隐传来贴地旋卷的风声,一股奇特的尘土气息在风里飞散。浓密的雨云汇集过来,乌压压地盖住了天空,每一阵风过,都簌簌卷来不知从何处落下的大片森绿的叶子和残花。落在红墙碧瓦之下,隐隐带了丝陰沉的气味。   雨点不停落下来,溅起尘土呛浊的味道,青澜不由得打了个寒噤。双腿跪得发麻,拜托,她想,这都四五个时辰了,这样跪下去可是要出人命的。或许说已经出了人命比较妥当,因为原主阿箬先下里已经去见了阎王。穿越就穿越了,还穿到刚闯了祸的反派小宫女身上,阿箬同学,闯了祸就跑,徒留一个西北货收拾烂摊子,青澜苦笑,不太地道啊。   也不知跪了多久,青澜木着双腿跌跌撞撞起身,一回头发现一个撑着伞的侍女站在身后。吓了一跳后,所继承的原主的记忆告诉她,这是惢心,目前主子娴妃如懿身边的最贴心宫女。当然,也是原主生前暗暗较劲的对象。挤出一颗眼泪,青澜道:“惢心姐姐。”   惢心满脸的无奈和心疼,搀住一个踉跄的青澜,不,现在叫阿箬了:“房里备了热水和药,小主心疼你呢。”   回了延禧宫,娴妃让几个小宫女扶她进了自己的房中。   小宫女绿痕烧好了热水进来,忙把水倒进了柏木浴桶中,和惢心七手八脚将阿箬湿透的衣服剥除了,整个人挪进浴桶里去泡着。   生理反应一般,阿箬的眼泪立刻落了下来,唤道:“小主。”   娴妃伸手进水里替阿箬搓着手臂,道:“别哭了。”   阿箬不打算止住眼泪,哭着道:“小主,是阿箬不懂事,连累了小主,阿箬知错了。小主且狠狠罚我罢,只别赶我走。”   娴妃似乎有所触动,阿箬暗自窃喜,就听她道:“赶紧泡热了身子,我给你腿上上点药。跪了那么久腿一定很疼。”   娴妃说罢便起身回到殿中。绿痕往水中加入活血驱寒的姜片、石菖蒲和黄酒,阿箬感激看她一眼:“多谢。”   绿痕年纪还小,十四五岁的光景,得了她一句谢有点受宠若惊的模样。   泡了澡,阿箬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被绿痕扶了颤巍巍地过来。太监三宝将许太医带了来,娴妃道:“劳烦许太医了,替本宫瞧瞧这位姑娘。”   许太医答应了一声,便替阿箬请了脉,很快道:“姑娘淋了大雨着了风寒,现下有些发热,需得仔细调养。现在最要紧的是防着高热发作,免得烧坏了身体。”   阿箬不由得在心里吐槽:何止身体被高烧烧坏了,原主一条命可都烧没了!   许太医恭敬道:“微臣会开好方子送了药来,请小主宫里的人赶紧替姑娘煎了药吃下去才好。姑娘膝盖上的伤,只是外伤,上点药就不妨事的。”   许太医走后,娴妃取过他留下的药,对阿箬道:“把裤腿卷起来。”   阿箬卷好裤腿,露出又青又紫的膝盖,最严重的地方硌破了皮肉,沁出鲜红的血丝。娴妃替她敷上药粉,阿箬心想这怎么行,忙道:“不劳烦小主,奴婢自己来就好。”说着从娴妃手中拿过药粉,狠狠撒在自己的伤口上,疼得嘶了一声,眼泪都出来了。   娴妃不忍心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你这又是何苦?”   阿箬就着生理泪水酝酿感情,边抹药边道:“阿箬自知平日做错太多,不求小姐能原谅我,”她特意用了小姐这个家常称呼,以勾起娴妃的怀旧情结,“只求小姐别为我生气伤了身子,阿箬十二岁起就伺候您,知道您从小就身体不好。”   娴妃果然面上触动,气消了七分,让惢心奉上姜汤,怜惜道:“是我不好,这些年宠坏你了。你知错就好,今夜用了药早些睡吧,往后再也不许这般任性了。”   阿箬的眼泪终于掉下来两滴:“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您不会赶奴婢走吧?”   娴妃笑道:“宫女出宫的年纪是二十五岁。只要你愿意,便留到二十五岁再走吧。”   阿箬眼中闪过货真价实的一道亮光,嘤嘤抽泣道:“多谢小主。”又接过汤碗:“多谢惢心姐姐。”   娴妃望着窗外不断掉落的雨珠,不知想了些什么,终于欣慰地弯了弯嘴角。   是夜,阿箬吃了许太医的药,前半夜烧得厉害,口渴得难过,辗转反侧的,后半夜才好些。她病了好些日子,一直将养着,也借此机会在养病的日子里,了解了一些如今宫内外的情况,她可不想走原主的老路,当皇帝的小妾与女主为敌。   紫禁城开始进入了漫长的冬季,阿箬的身体也好得差不多了。这一日娴妃与海贵人海兰、纯嫔苏绿筠相约了去探视有孕的玫贵人,阿箬与惢心随行着。玫贵人嘴角上的燎泡起了老大的两个,涂着薄荷粉消肿,又对着三位嫔妃一一诉说如何失眠、多梦、头昏、头痛,时有震颤之症,又抱怨太医无术,偏偏治不好她的病。   纯嫔是生养过的人,便含笑劝道:“怀着孕是浑身不舒服,你又是头胎。方才听你这样说,这些不适多半是体热引起的,那或许是个男胎呢。”   玫贵人这才转怒为喜,笑道:“纯嫔娘娘不骗嫔妾么?”   娴妃笑道:“旁人说也罢了。纯嫔是自己生育过阿哥的,必不会错。”   海贵人亦道:“我记得纯嫔姐姐怀着三阿哥的时候也总是不舒服,结果孩子反而强健呢。”   众人安慰了玫贵人一番,便也告辞了。出门时纯嫔邀了娴妃和海贵人一起去阿哥所看三阿哥永璋。娴妃到了时辰去接永璜下学,便推托了。   去尚书房便要抄近路经过御花园,夏日里莲叶田田,青萍丛生的菡萏池只剩下了几脉枯叶残梗,落寞地宁静着。   冬日里天黑得早,此时御花园中已经无人走动。娴妃才欲带着阿箬与惢心绕过假山莲池,忽听得咕咚一声巨响,旋即便是水花四溅的声音。   阿箬一怔,立即明白过来,失声道:“有人落水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同人是很早之前写的,某杏想着如懿传也要出电视剧了,就修整了一下发上来供亲们一乐,也是个纪念。原本是自娱自乐的产物没想过要发上来,因此文里有很多地方现在看来并不合理或者文笔稚嫩,照搬原文中的内容较多,这些段落如果影响亲们观感的话不好意思了。 ☆、2   二   冬日天色黑蒙蒙的,眼前又枝丫交错,和着半壁假山掩映,遮去了大部分视线。娴妃听得动静,忙绕过假山跑到水边。池中扑腾的水花越来越小,却无一点呼救之声 ,惢心吓了一跳,赶紧喊起来:“救人哪——”   娴妃喝道:“喊什么救人,等人来还不如自己救啊!”   惢心犹豫的当口,只见阿箬霍地往水中一跳,拼命朝着水波扬起处游去,很快从水里捞出个水淋淋的人来。上岸后,阿箬的身子凉透了,一丝力气也无,咳嗽道:“小主,她还有气!”   娴妃忙唤了惢心一起将她扶到地上平躺,又讲自己的大氅披在阿箬身上。朦胧中只看那女子一身宫女服色,倒颇有身份。惢心举过灯笼一照她的脸,不觉惊道:“小主,是莲心!”   如懿看清了莲心的面孔也是大惊,转念间已经平复下来,看她浑身是水,胸口微弱地起伏着,一时说不出话来。如懿使一个眼色,和惢心拼命地按着她胸口,将腹中的水控出来。   娴妃与惢心使劲按了一会儿,只见莲心口中吐出许多清水来,眼睛睁开,眼珠子也慢慢会动了。她呆呆地瞪了半天眼睛,终于迟疑着问:“娴妃……”   娴妃松了口气,道:“会说话就好了。”   阿箬冷得浑身发抖,脑子却飞快地转,牙齿打颤道:“小主,莲心姐姐这个样子不能见人,不如送她去养性斋,那儿离这儿最近,又没人。”   养性斋原是御花园西南的两层楼阁,因平素无人居住,只是太监宫女们打扫了供游园的嫔妃们暂时歇脚所用。   娴妃也顾不上旁的了,当下道:“惢心送莲心去养性斋,你也过去生上火盆烤着,然后找附近庑房的宫女换身干净衣裳。你们两个记着,不许声张!”   两人答应着,惢心半扶半抱着莲心往养性斋去。所以一应布置倒还齐全。阿箬生了几个火盆,又掩门出去找宫女换衣裳。娴妃叫住阿箬,看莲心坐下了,方道:“惢心,你跟去再找身干净的宫女衣裳给莲心换上,千万记着别声张。”   惢心连忙跟着阿箬掩上门出去了。一路上二人无话,阿箬心中感叹,有人求生不能,有人却要寻死,人与人之间的差别果真不小。   阿箬刚换好衣裳,正要去寻惢心,迎面便被人撞了满怀。她刚准备开口,那撞人的侍卫服饰的男子看上去二十岁出头的样子,抬起头来,露出一张英俊却陌生的面容。“你是谁?”阿箬满脸的警惕。   “抱歉,”那人神色匆匆,见状连忙道,“在下无意冒犯姑娘。”   再往边上一点就是阿哥所了,阿箬对于这个侍卫的动机很是怀疑,又问了一遍:“你是谁?在哪儿当差?主子是哪个?要干什么去?”带了几分咄咄逼人的意味。   侍卫拿她没办法,挠挠头道:“我叫凌云彻,是冷宫侍卫。”   凌云彻?阿箬一怔,凌云彻!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远处一个宫女打扮的少女朝凌云彻奔来,阿箬马上就明白了过来。小伙子跟妹子约会呢这是!正欲告辞,那少女已经来到了两人跟前。阿箬看清她的相貌,不由一怔。十四五岁的年纪,相貌与如懿有三四分相似,却比如懿青春靓丽,这必是魏嬿婉了。书中的大暴死,后期皇帝的一大宠妃啊,阿箬不知为何暗自感慨了起来,这和大暴死面对面的机会也不是谁都有的,一辈子大概也就这么一趟,先多看两眼再说。   魏嬿婉看见一个着青色的普通宫女衣装的女子与自己的情郎站在一块,还目不转睛盯着自己看,不由得出声道:“云彻哥哥,这是谁啊?”   凌云彻正要说话,阿箬知道自己是被人当成深井冰看了,假咳两声,告辞道:“我叫……竹儿,萍水相逢即是缘,今日与二位有缘相见,望二位多加珍重,竹儿先走一步!”说罢,留下若有所思的凌云彻和不知所以的魏嬿婉二人。   片刻后,阿箬与惢心抱着一身干净衣裳回了养性斋。阿箬道:“小主,惢心与奴婢已经尽量选了一身和莲心姐姐今日穿着相似的衣裳,请姐姐即刻换上吧。”   娴妃看她一眼,示意惢心解下莲心身上披着的大氅。娴妃转身离去,阿箬连忙跟上,只听娴妃缓缓道:“头发已经烤得快干了,是要换上干净衣裳还是任由自己这么湿着再去跳一次莲池,随便你。”   阿箬正要开门,只听莲心跪倒在地,冲着娴妃磕了个头,语气决绝如寒铁:“多谢娴妃娘娘的衣衫,奴婢换好了就会出去。”   娴妃不动声色地一笑,径自走了出去,阿箬恭敬跟在身后,惢心走在最后。回宫后,娴妃对着惢心低低道:“去告诉李玉准备着,他的出头之日就要来了。”   尚且等不到李玉的出头之日到来,腊月的一天,玫贵人突然早产了。   那是一个深夜,跟随娴妃赶去永和宫的是惢心,阿箬未出延禧宫的大门,却能听到女人凄厉的呼叫声,简直如凌迟一般,让人不忍卒闻。阿箬心中凄惶,她早就知道玫贵人这胎是个畸儿,大好的一生算是毁了。   那夜后的官方说法,是玫贵人诞下死胎,一个女孩儿。又及,因玫贵人要坐月子补养身体,皇后下令不许她走动见风,只许宝华殿的大师进偏殿祈福诵经,其余任何人都不许来打扰玫贵人休养。简直就是软禁了,阿箬心想。这后宫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悲剧,太多女人和孩子将要成为牺牲品,阿箬开始认真思考,在保全自己的同时,怎么才能减少这些惨剧的发生,至少救得了一个也是好的。   五日后是难得的晴好天气,又逢旬日,宫嫔们便带着各自的侍女也随着帝后一同前往慈宁宫请安。皇后当着太后的面,将怡贵人黄绮沄有三个月身孕之事公之于众。   怡贵人吗?阿箬努力回忆着书中这个女人的结局和她这胎的凶吉,却丝毫想不起来。她看见娴妃脸上笑意浅淡,知道自家主子心里一定不好受。娴妃从未有过自己的孩子,也一直为此心酸,那么有什么办法能让她有个自己的孩子呢?是了,阿箬看向娴妃喝茶的手腕,是了,那串翡翠珠缠丝赤金莲花镯! ☆、3   三   永和宫闭绝一个多月的大门再度开启。阿箬得了这个消息,来不及思索立刻前去禀告,娴妃惊得险将手中的一盏清茶皆泼了出去,忙忙扶了她的手往永和宫去。   阿箬随娴妃赶到的时候皇帝和皇后都已经在了,玫贵人被皇后贴身的素心和莲心按住了坐在床 上,兀自呜呜哭泣。皇帝口吻严厉:“宫中妃嫔自戕是大罪,你有什么想不开的,居然敢在紫禁城内自缢,也不怕添了宫里的晦气!”   玫贵人只穿了一身素白色缀绣银丝折枝迎春的衬衣,外头披着一件石青刻丝灰鼠大氅,那青青翠翠的素白底色,愈显得那脸没有血色,唯有雪白的脖颈上留着深紫一道勒痕,楚楚可怜地昭告天下,她是刚从鬼门关上被人拽了回来。阿箬不忍心看,悄悄把目光移开了。   玫贵人呜呜咽咽地哭着:“臣妾本来就是个晦气的人,还有什么可说的。皇上恕了臣妾,由得臣妾去死便罢了。”   皇后当时便怒了:“即便你没有家人需要顾及,也不怕连坐。可是皇上有什么不疼你的,你便这样自轻自贱,轻易毁损自己的性命,岂不是辜负了皇上对你素来的心意?”又看着满地跪着的宫人道:“你们也是,不好好伺候着玫贵人,由得她这样伤心这样闹,本宫要狠狠处置你们才是。”   那些宫人们吓得拼命磕头喊恕罪,阿箬认识领头的宫女芩心,芩心哭道:“这几日贵人小主一直心绪不定,晚上也惊梦连连,睡得并不好!今儿午后小主本是要午睡的,可是小主并不让奴婢们伺候,全打发了出去。奴婢在外头听着不太放心,又听见凳子落地的声音,怕出了什么事,结果闯进去一看,贵人小主竟把自己挂在梁上了!”   娴妃问道:“那么你家小主到底是为了什么想不开?可是为了孩子的事?”   芩心怯怯地摇摇头,又俯首下去。   皇帝气得狠了,连连问:“你有什么想不通的,尽可跟朕和皇后说,再不然,娴妃和你这样近,你也可以告诉她。”   阿箬心中咯噔一下,玫贵人哭着道:“皇上不就怕臣妾和别人说话知道些什么吗?所以皇后娘娘也将臣妾关在这永和宫里不许见人。臣妾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又命薄如纸,除了把自己吊到梁上,还能有什么办法?”   皇帝将手中的茶盏重重一砸:“荒唐!”   娴妃忙接过茶盏吹了吹道:“茶盏太烫,皇上仔细手疼。”   阿箬见皇帝消了点气,微微放松,忽然见寝殿门口杏子红的衣衫翠罗一闪,却是慧贵妃娉娉婷婷立在了那里。   阿箬暗叫不好,只见慧贵妃由着宫女伺候脱下斗篷,冷冷道:“臣妾要是玫贵人,听说了那些闲话,也是要想不开的了。好好的孩子,死了也罢了,还要被人传成是一体双生的妖孽,雌雄不辨。这世上有几个做母亲的能受得了。”   皇帝神色大变:“你从哪里听来这些无稽之谈,还跑到这里来说?”   慧贵妃倒也不惧,盈盈施了一礼道:“臣妾还用从哪里去听说,满宫里私底下谁不是这样在传呢。”   玫贵人凄厉地尖叫着哭了一声,从床上挣扎着起来,膝行至皇帝跟前,抱着他龙袍一角道开始哀泣。   皇帝有些烦躁,安抚玫贵人片刻,便离开了。娴妃与阿箬正跟着皇后等人出来,才走到庭院中,就听见慧贵妃对皇帝道:“那个孩子是什么样子,皇上是亲眼见过的。这样的孩子,宫中是绝不能有第二个了。”娴妃听到这句,不觉便上前了一步。皇后按住她的手,缓缓地摇了摇头。   皇帝的身体轻微一震,像是被她的话语深深触动,旋即陷入更深的沉默之中。   阿箬只是看着庭中幽幽红梅,吐着暗红色的花蕊,像是溅开了无数血腥的红点子一般。   娴妃忍不住道:“皇上,玫贵人的孩子纯属意外,既然孩子一生下来就已经死了,那更不会干系旁人,更不会影响大清的国祚。”   慧贵妃笑道:“娴妃这话便是说得太轻巧了。皇上正当盛年,以后多的是孩子。孩子是阿哥还是公主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聪明齐全,成为对大清有用的人。娴妃如今都未有生育,试想若是受了贱人的祸害,也生下了这样的死胎,娴妃你身为人母,能否接受?到时候便悔之晚矣。”   娴妃一听她拿自己做例子,其心恶毒,心底愈加难耐,不由得还嘴起来。   阿箬没有功夫听她们的争吵,只是想着该用什么方法让娴妃早些有个孩子,也好打一打这位对失子母亲还要落井下石的贵妃娘娘的脸。   最终皇帝下旨让玫贵人挪出永和宫,住到宝华殿前头的雨花阁去。阿箬偷偷想,皇帝大概是盼她能邻近佛音,清净心思,但对于现在的玫贵人来说,这又怎么可能呢?   娴妃回到殿中,描了几笔花样子,便搁了笔。冬日所用的杏子红团福撒金锦帘是喜气洋洋、花团锦簇的颜色,落在她眼里却只觉得那金茫茫的颜色格外刺眼。   惢心打了帘子捧着茶水进来道:“小主,阿箬回来了呢。”   娴妃便道:“她去干什么了?”   惢心道:“说是去内务府皮库挑些好皮子来做两件冬衣。”   娴妃点头,笑道:“我看她如今的性子安静了好些,不比从前那样浮躁,也放心些。”   惢心道:“可不是呢?上回的事阿箬算是得了教训了,也亏得小主的调教 。”   正说话间,阿箬打了帘子进来,笑道:“小主与惢心姐姐在说什么呢?”   娴妃玩笑道:“说你最近事做得稳妥,商量着要赐你什么东西好呢!”   阿箬笑道:“阿箬什么也不要。小主手上这赤金莲花镯子精美绝伦,若能借给奴婢一观,奴婢也就心满意足了。”   娴妃犹豫片刻,还是将镯子褪下,道:“当心些。”   阿箬伸手便要去接,手上一个不稳当,那翡翠珠缠丝赤金莲花镯便狠狠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她暗自窃喜,面上却一片惊惶,跪下一边捡起来一边道:“奴婢不是有意的!小主千万别生阿箬的气!”   惢心心疼得直念佛道:“可惜可惜,这颗颗珠子都碎了,便没法戴了。”   娴妃有些气恼:“刚夸了你做事稳妥,你便闹了这么一出,真是不让我省心。这一回罚你三个月的月俸,你可服气?”   阿箬磕了个头道:“奴婢知错!奴婢领罚!”   她这个样子,娴妃只得道:“罢了,珠子都碎了,你便将它放在匣子里收于高阁罢。”   阿箬应声离去,掩住了手中的一抹黑色,终于偷偷松了一口气。 ☆、4   四   几日后,娴妃独自去了一趟养心殿暖阁,皇上下的旨,连阿箬都没能跟着。阿箬隐约知道是为着玫贵人的流言,果不其然,当日娴妃便被下令禁足延禧宫中。   禁足的时光幽寂而难耐,隔绝了出入,每日所能见的,不过是一方四四方方的小小蓝天。阿箬倒也没闲着,帮着娴妃把库房里的各色丝线一一选出来整理。   这是十分费工夫的一件事,每种丝线分门别类,浸在拧了各色鲜花汁子的滚水里煮过。玫瑰汁子配玫瑰红,杜鹃花汁配杜鹃红,芙蓉花汁配芙蓉粉,飞燕花汁煮久了是淡淡的明蓝,栀子花汁配了淡淡杏黄的白色,香蜂花兑了薄荷配蓝紫色,一一都是费尽了心思的。连黄色的要绣作花蕊的丝线,也一一用柠草汁子和番红花汁一起煮过,带了清新之气。而绿色呢,更是麻烦,配着藿香、杜衡、薜荔、菌桂、迷迭香、百里香、山桃草等香草,煮成芬芳的秾翠明艳。   禁足中的嫔妃不允许与其她嫔妃交谈,即使同宫的海贵人也只能通过宫女叶心将话传给阿箬。   娴妃看着窗外浓墨般的天色:“阿箬,这些日子都是谁陪着皇上?”   阿箬泠泠道:“叶心说,宫中流言纷扰,皇上也很少召见皇后娘娘,多半是嘉贵人小主和慧贵妃娘娘伴驾。如今怡贵人有孕,宫中妃嫔倒也常去探望怡贵人小主,听说慧贵妃娘娘也去得很勤快呢。”   娴妃道:“宫中的嬷嬷们每常说,坐胎药喝下去,也得多沾沾有孕之身的孕气才好呢。慧贵妃盼子心切,一定会去的。”   阿箬皱眉道:“这也罢了,奴婢听说,慧贵妃娘娘每每特意从景陽宫经过咱们延禧宫,都要伫立良久,感慨小主境遇凄寒。”她不过是幸灾乐祸罢了。这句话阿箬藏在心里,没说出来。   娴妃微微一笑:“她若喜欢,便由着她去吧。左不过她在外面感慨,而我在里头也听不见,就算听见了,只当风吹过就是了。”   阿箬看出她有些介怀,碍于身份只能默然。二人寂静里相对,听着窗外风声簌簌,远远有笑语声传来,阿箬不由叹了一口气。   娴妃淡淡一笑,换了话题交代阿箬道:“这些丝线都是煮过了染上了香气的,你明儿拿到太阳底下去晒过,务必要翻晒多次,等太陽落山后再拿进来煮,得煮好多次,我才能绣出带着香气的《百花春意图》呢。”   阿箬答应着,又上来添了几支蜡烛,正静静相对,忽然外头喧哗声大起,夹杂着女人尖叫的声音、宫人的呵斥声和太监含混的话语。   阿箬立时警觉起来,侧耳细听片刻,道:“仿佛是慧贵妃的声音。”   娴妃道:“阿箬,你先悄悄地去外头看看,若是慧贵妃在咱们宫门前出了什么事,可就不好了。”   阿箬蹑手蹑脚地出去,恰巧遇到同宫的海贵人,便让叶心叫守门的侍卫开了大门,娴妃与惢心紧随在后。守在门前的侍卫看她出来,忙挡住了道:“娴妃娘娘,皇上有旨,您不能出延禧宫的大门。”   阿箬道:“放心!娴妃娘娘不会教你们为难。”   娴妃也道:“本宫只在这儿看着,绝不跨出这扇宫门半步。”   那些侍卫显然是松了口气,躬身站到一旁。   外头纷乱异常,有宫人侍卫的脚步声匆匆过来,显然是被方才的声响惊动了。数十盏宫灯将夜来的延禧宫门前照得煌煌如白日,慧贵妃被宫女们簇拥着围在中间,面上惊怒交加,显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太监侍卫们七手八脚地押着一个服制鲜艳的太监,将他整个脸按在了尘土之中。阿箬认出那正是王钦,电光火石间心中已然开朗。   娴妃一个眼神,阿箬会意,便悄声问守门的侍卫道:“这样乱糟糟的,究竟出了什么事?”   侍卫道:“阿箬姑娘有所不知,那人是皇上跟前副总管太监王钦公公,也不知是喝醉了酒还是怎么,方才慧贵妃带着宫人经过,他便发了狂似的冲上来,言行莽撞,惊扰了贵妃娘娘。”   阿箬奇道:“王钦又不是不认识慧贵妃,怎会冒犯贵妃呢?”   侍卫道:“奴才们奉命看守延禧宫,不能走开一步,所以只能干看着。不过王公公的的确确跟疯魔了似的,看见贵妃娘娘就没头没脑地扑了上去。”   娴妃见慧贵妃稍稍缓过神,便朗声道:“延禧宫娴妃参见贵妃娘娘,愿贵妃娘娘万福金安。”一旁的海贵人跟着行礼如仪。   慧贵妃一手护住胸口,一壁恨恨道:“是你?你怎么出来了?”   娴妃含笑道:“妹妹没有出来,只是听得外头喧哗,不意是贵妃娘娘在此,所以特意过来一看,娘娘没事吧?”   慧贵妃恼恨道:“本宫有事无事,不必你来关心。”   二人正僵持着,却见不远处明黄一色御辇迤逦而来,御辇尚未停稳,慧贵妃已满面是泪扑了上去,伏倒在地道:“皇上,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臣妾自侍奉皇上左右,从未受过这样的羞辱。皇上!”   皇帝的御辇堪堪停稳,见她这个样子,蹙眉道:“好了。那么多人在,你哭哭啼啼成什么样子。有话好好说便是。”   娴妃此时道:“皇上,贵妃娘娘伤怀,王钦现在还满嘴嘟嘟囔囔地说着胡话。依臣妾看,不管何事都不宜外扬,不如先拿水泼醒了王钦,再好好问话吧。”   皇帝关切道:“长街的风大,你别站在风口上。”娴妃自是温婉对答。   看来皇帝还是心疼娴妃,阿箬心道,这次以此契机,禁足不知是否能解?   皇帝见王钦被人按在地上,满脸通红,似有醉意,便对娴妃道:“朕要借你的延禧宫一用。”   娴妃答了“是”,阿箬便与惢心忙不迭地收拾干净内室,又奉上茶水。   皇帝在正殿坐了,轻嗅几下道:“如今还在冬月里,怎么你殿中有一股子花草清馨,闻着倒很舒坦。”   娴妃笑道:“臣妾闲来无事,所以配了些花草汁子,让皇上见笑了。”   皇帝颇为意外:“朕禁足了你,你心思倒还闲雅。”   娴妃笑意清浅:“臣妾被禁足,是因为皇上要还臣妾一个清白,臣妾只需安心等候便是,心思自然不能不闲雅。”   皇帝看了她一眼:“也罢。你就坐在朕身边,一同听一听吧。”   娴妃含笑谢过,吩咐太监三宝道:“看王钦的样子像是喝醉了,你拿冰水泼醒了他,立刻带进来回话吧。”   因事出突然,贵妃又被惊扰,皇帝也不欲多留人在殿中,只许贵妃随身的侍女茉心、自己的贴身太监李玉在内伺候着。   沉默等待的须臾,阿箬便为在座各位送上茶水,贵妃喝了一口,便皱眉道:“凉丝丝的,什么怪味儿?”   阿箬眼观鼻鼻观心作哑巴状,就听娴妃笑道:“回贵妃娘娘的话,是薄荷蜂蜜茶,我宫里正好煮了些薄荷汁,兑了蜂蜜拿绿茶泡了,喝下去宁神静气,舒缓郁结,是最适合不过的。”   阿箬奉完茶水,忙屈膝告退,她可不想在这是非之地久留。   两个时辰后阿箬得知,皇帝果然如她所料,解了娴妃的禁足。她也是事后才知道,皇帝召集了满宫的内监入慎刑司,看着王钦挑断手筋脚筋,再‘贴加官’。虽有所预料,她还是倒吸一口气,不由得打了个寒噤。   所谓“贴加官”,便是由司刑之人将桑皮纸揭起一张,盖在受刑之人脸上,然后嘴里含着一口烧刀子,使劲喷出一阵细雾,桑皮纸受潮发软贴服在脸上,紧接着又盖第二张,如法炮制。直到七张叠完,受刑之人便活活窒息而死。那七张纸叠在一起一揭而下,凹凸分明,犹如戏台上“跳加官”的面具,保留着受刑之人临死的可怖形状。   王钦倒是罪有应得,可是别人呢,阿箬眼前忽然现出上次夜里那个高大清俊的少年侍卫的模样,若她没记错,书中凌云彻最终也得了如此下场。   魏嬿婉,凌云彻。长夜漫漫,延禧宫中因解了禁足而略带欣悦的气氛中,阿箬望着窗外,独自沉默着。 ☆、5   五   这个迟来的春天,娴妃解了禁足之后,渐渐有了一枝独秀的势头。王钦冒犯慧贵妃被处死后,皇帝不止少去咸福宫,连皇后宫中也甚少踏足了。   这一日皇帝与皇后携了六宫嫔妃往太后处请安。太后着意安慰了怡贵人一番,便命福珈从里头端了一个垫着大红绣绒的红木漆盘来,上面安放着一枚麒麟送子金锁,捧到怡贵人身前道:“《诗经》有云:麟之趾,振振公子。哀家就送一枚麒麟金锁给你,希望你早日为皇上添一位阿哥才是。”   怡贵人喜不自禁,忙起身谢过。   皇帝亦颇喜悦,道:“麒麟,含信怀义,步中规矩,彬彬然动则有容仪,更是送子的神兽。皇额娘的礼物,实在是心意独到。”   慧贵妃笑着抚了抚领口的翠玉流苏佩:“太后的心意怡贵人必然是心领了。其实阿哥公主又何妨,只要母子平安,不要像玫贵人一般福薄就是了。”   太后微微一笑,向皇帝道:“前几日是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哀家命人夜观天象,祈求祥瑞。不知钦天监可将结果对皇帝说了?”   皇帝扬起几分欢悦之色,道:“钦天监说天象祥和,尤其指北天女宿星尾带小星,连续数月格外明亮,乃是指后宫女子怀有大贵之胎。儿子心里也十分安慰。”   太后笑吟吟道:“女宿星本来形如蝙蝠,主福兆、多吉。而后宫女子怀有身孕的,只有怡贵人而已。看来这一胎也的确是大福之相。”   这样说来,怡贵人更是喜不自胜,慧贵妃不屑地撇了撇嘴,冷着脸不言不语。皇后倒是一脸欣慰道:“如此,臣妾就要向太后和皇上求个恩典了。怡贵人伺候皇上多年,她的位分……”   皇帝爽朗笑道:“等怡贵人生育之后,无论男女,朕一定会给她嫔位,居景阳宫主位,如何?”   太后含笑道:“如此甚好。哀家也希望后宫嫔妃能多有生养,为皇家开枝散叶才好。”   如此寒暄几句,娴妃忽然起身行礼道:“恭喜皇上,恭喜太后。”   皇帝奇道:“娴妃这是何意?”   娴妃含了一抹羞涩的笑:“臣妾亦有孕一个半月了。”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阿箬站在娴妃身后,偷偷观察在座的反应。皇帝自然惊喜不已,连声道好,太后笑得意味深长,皇后似乎惊大于喜。自然,阿箬心想,那镯子本是皇后做了手脚赐予娴妃的,皇后自以为万无一失,可如今娴妃却有了身孕。阿箬不由往向面色忿忿的慧贵妃,她洁白的手腕上,一串翡翠珠缠丝赤金莲花镯熠熠生辉。   这次娴妃有孕,皇帝赐了许多珍宝古玩下来,延禧宫亦粉刷一新。娴妃孕中闲来无事,便取过染上香气的丝线一针一针地绣起繁天□□ 。   阿箬捧着刚燃好的一炉香进来,取过一枚烘制好的莲花香饼放进炉中,又覆上云母隔片隔开香饼炭火,滴入一两滴凝露状的蜂蜜,笑道:“如今入春了,时气干燥,焚香时滴入蜂蜜,可以清热润燥。小主如今有了身孕,万事可得当心着,皇上把您当眼珠子似的捧着爱也来不及了。”   娴妃含羞,只是嗔道:“如今怡贵人亦是皇上的心头肉呢,连太后都格外高看她些。”   阿箬道:“前些日子奴婢听伺候怡贵人小主的环心说起,贵人有孕后喜爱焚檀香,檀香虽好,但贵人焚香后总觉得气燥体热,贵人又是个贪吃甜食的。我记得小厨房有去岁备下的槐花蜜,清热凉血是最好不过的。小主孕中不便,不如让奴婢去送一坛子槐花蜜给贵人小主,也让贵人日后念着小主的好。小主觉得如何?”   娴妃看她一眼:“如今你的心思越发安静了,做事也更妥帖,自然没有不好的。”   阿箬暗自欣喜。前几日她记起书中怡贵人这胎是没了的,今日送花蜜是假,去怡贵人处探探虚实才是真。   因着怡贵人有孕,景阳宫也格外地布置一新,才走到宫墙外,便见朱红宫墙耸立,连琉璃瓦也显得一碧如洗。   怡贵人的身孕已经快五个月了,孕中丰腴,气色亦显得不错,谢过阿箬的花蜜,阿箬便笑:“贵人小主的景阳宫好生气派呢。奴婢刚在外头还是春寒料峭的,殿内却暖洋洋的。”   怡贵人笑道:“因我有孕,皇上皇后特地着人将景阳宫布置一新,又供着地龙,所以格外暖和。”   阿箬笑道:“皇上皇后疼着贵人小主呢。”   怡贵人似乎不好意思:“阿箬姑娘说笑了,自然是娴妃姐姐比我更得圣宠些。我只盼这个孩子能平平安安生下来,至于这些恩宠,不要也罢。”   阿箬见她轻抚着小腹,面上是神圣的神情,说这话时语气平淡,不由得有些触动。看来这是个真不在乎恩宠的主儿,回延禧宫的路上阿箬暗自奇怪,为何害玫贵人的幕后黑手这次没有对怡贵人出手?难不成,是被娴妃这一胎打散了注意力不成?   她还来不及细想,宫中便传出了二阿哥永琏病重,皇帝打算册其为太子的消息。阿箬有些恍然,无怪乎怡贵人这胎安稳,幕后黑手若是皇后,现在又哪有力气对付其她人的孩子呢。   然而,阿箬这个想法可是大错特错。当晚,娴妃便在红箩炭烧下来的炭灰中发现了些许银色物事,和一些朱红色的粉末。阿箬细细分辨,脱口而出:“朱砂!”   惢心急道:“奴婢去请皇上。”   娴妃想了片刻,道:“且慢。”又吩咐阿箬:“你去请许太医来,就说惢心夜间睡不安稳想开几服药,记住,悄悄的去。” ☆、6   六   已是春天,阿箬却依然觉得冷,出门时穿了件青绸一斗珠羔皮袄,底下则是桃红色软绸裙子,看上去颇有几分喜气。去太医院的途中,阿箬一路回忆着书中的重要情节,想到娴妃是进了一次冷宫再出来的,心里就有了几分担心。一个不留神,撞在了迎面走来的一个男子身上。   阿箬抬起头后惊了:“凌云彻?”   凌云彻英挺的面容看上去憔悴了许多,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见了阿箬这身打扮,惊讶道:“是你?”   阿箬道:“凌大哥,我瞧着你面色不太好,怎么回事?”她其实想问的是魏嬿婉的近况,今日种种事情让阿箬很担忧,她需要推测这位大暴死何时会正式成为皇帝的女人,才好早做防备。   不问还好,阿箬话音未落,凌云彻如同失了神一般,眼里满是迷茫痛苦的神色:“嬿婉她……”   阿箬一看,不知道嬿婉女士干了什么打击这哥们的事,他估计得迷茫痛苦上一阵子了,看他样子也着实可怜。忙截住话头道:“凌大哥,我还有差事在身,不便久留,不如今夜到养性斋附近一叙,你看这样可好?”   阿箬带着许太医回了延禧宫,将情况与他一一说明,许太医道:“朱砂遇高热会析出水银,水银遇见热便会化作无色无臭之气弥散开来,让人不知不觉中吸入。这炭灰里烧剩下的朱红粉末,定是有人将少许朱砂混入红箩炭中,等到烧尽,也不容易发觉。”   阿箬心中有气,道:“这人好毒的心思!这红烛雕了银花装饰,即便烧出朱红和银色的粉末,也会让人以为是烛泪和银花融化后的样子,根本难以察觉。亏得小主细心,不然岂不让恶人得逞。”   娴妃冷笑一声:“这是要置我于死地了!惢心去把红烛换了,换成平日你们屋里用的。”又对许太医道,“既如此,也不是什么大病,劳烦许太医为惢心开一副药罢。夜深了,许太医早些歇息。”   阿箬会意,与惢心交换了一个眼神,道:“许太医请跟我来。”面子工程还是要做的。   送走了许太医,阿箬面带懊恼,娴妃便对惢、箬二人道:“害我之人心思歹毒缜密,常人难以察觉,这次不怨你们。此事不要告诉旁人,以免节外生枝。”   二人回道:“是。”阿箬道:“只是小主,怡贵人小主那边……”   娴妃思忖片刻,道:“明天你去一次景阳宫,不管怡贵人的红烛是否有问题,都让她换了。”   阿箬应道:“是。”第二天便去见了一次怡贵人,找了个由头让她换了那红烛。怡贵人心思单纯,没怎么细想倒也照做了。至此,阿箬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也是后话了。   是夜,阿箬如约来到养性斋,远远就见凌云彻在石阶上安静地坐着。她快步跑过去,道:“凌大哥。”   凌云彻看着她笑了一下:“竹儿。”   阿箬有些尴尬,还是开口道:“抱歉,我撒谎了。我叫阿箬,是延禧宫娴妃娘娘的宫女。”   凌云彻看起来并不意外,阿箬奇道:“这么淡定,难不成你早就知道了?”   凌云彻咧了咧嘴角:“那天我看见你穿了一双绣花鞋,就知道你不是普通宫女。这样的绣花鞋只有得宠的宫女或是宫中的小主才有资格穿。”   阿箬心道也是,又想到魏嬿婉就是普通宫女,不由得问道:“凌大哥白天为何如此失魂落魄?嬿婉,是上次那位姑娘的闺名吗?”   凌云彻点头,看着远处的假山石道:“她叫魏嬿婉,我与她入宫后相识,情投意合,我本打算等她大些就求娶了她,两个人一起离开这紫禁城。”   微风轻轻拂过,阿箬安静地听着。   凌云彻从袖中拿出一枚色泽黯淡的红宝石戒指,回忆道:“这枚戒指是红宝石粉研了末做成的,原不值什么钱,却是我送给她的一片心意。可昨日她来寻我,把这枚戒指还给我,说她要出宫嫁人了。”   阿箬忍不住“啊”了一声,连忙捂住嘴,示意凌云彻继续说。   “我知道她爱财,不甘心就这么安生地在宫里过十年。冷宫的侍卫是所有侍卫里最穷的,我也给不了她什么……这次她告诉我,她表哥已经备齐了聘礼,就等下个月放人出宫,去老家完婚……”凌云彻的神色变得痛苦起来。   阿箬很佩服自己在震惊之余,还想到去安抚凌云彻,她柔声道:“这既是她自己选择的路,便让她自己走罢。别伤心了,至少她出了宫也自由了,不是么?”   凌云彻摇头道:“她那个表哥生得脑满肠肥,除了有钱有势,哪里配得上她?我其实也知道这是她自己所选的路,只是这么多年相处下来,我早已把她当成我的妻,一时不能接受罢了。”   深情的男人啊,阿箬在心里叹一声,半晌无话。两人就这么在冰凉的石阶上坐了好一会,阿箬花了很久来消化魏嬿婉这个大暴死居然要回老家结婚、再也不是大暴死了这一信息,又思忖着再不走明天腿要麻了,是不是该开个口告辞,就听嗵的一声,凌云彻将那个红宝石戒指抛到了不远处的莲池里。   臂力真好……阿箬觉得自己今晚已经有点神智不清了,过了一会才道:“想通了?”   凌云彻第一次在阿箬面前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带一点苦涩,也带一点释然:“从此以后,她是杨夫人,我是冷宫的无名侍卫,不会有任何交集了。今日多谢阿箬姑娘。”   阿箬露齿一笑:“凌大哥不必客气,叫我阿箬便是。”以后如果搬去冷宫还要麻烦您老照应啦,阿箬很不厚道地偷偷想。   红烛事件过去后的五个多月,嘉贵人金玉妍被查出有三个月身孕。   彼时怡贵人已经诞下一个男孩儿,晋为怡嫔。皇帝很喜欢这个冰雪可爱的小阿哥,为他取名永瑀。   娴妃已有近七个月的身孕,这日正挺着肚子斜倚在榻上,阿箬为她读一本话本解闷。   “小主,小主,不好了!”三宝慌慌张张进来,顾不上礼数,道,“嘉贵人小产了!”   阿箬搀着娴妃赶到时,嘉贵人房内已尽是血腥气。皇帝面色铁青,嘉贵人整个人蜷缩在床内,已然晕了过去。   赵太医正对着帝后道:“皇上,皇后娘娘,胎儿已经死在腹中,微臣也没有办法了。微臣要用药打下怡贵人腹中的死胎,免得死胎在母体中留得太久,影响嘉贵人的身体。”   皇帝好容易才憋出一句:“为什么会死?孩子为什么会死?”   太医们吓得面面相觑:“这个……微臣也不知道,只能等胎儿拿出来才能计较。   过了半个时辰左右,郑太医捧了一个乌木大盘神色不安地过来。   皇帝问:“还能有什么事让你们如此慌张?”   郑太医和赵太医互视一眼,慌忙跪下磕了个头道:“皇上容微臣细禀,胎儿已经打下来了,可是……”他犹豫片刻,还是大着胆子说了下去:“可是这胎儿有异,不像是寻常胎死腹中啊!”   皇帝烦躁道:“胎死腹中本来就不寻常,难道还要你们来告诉朕么?”   郑太医连忙道:“微臣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和赵太医轮番伺候怡贵人的胎像,从诊脉来看,胎儿一直没有大碍。可是打下的死胎却……”   皇帝脸色愈发难看:“死胎怎么样?”   郑太医道:“从母体的脐带到死去的胎儿都周身发青,更可怕的是,胎儿已经成型,能看得出是个女胎,但……孩子却显然是中毒猝死的,若是长大分娩而出,按照中毒的情况,也可能是畸胎……”   郑太医不敢再说下去,赵太医只得将木盘高高托起:“打下的死胎就在这里,皇上若是不信,可亲眼一观。”   皇帝迅疾地以两指撩起上面黑色的布看了一眼,阿箬正好瞥见,只见里面血肉模糊一团 ,中间那团血肉的确是透着不祥的黑色。   阿箬心里一慌,就见娴妃弯下腰干呕起来。阿箬连忙扶住她,见皇帝的身体捧在手中的茶盏哐啷砸在了地上,他几乎是狂暴地站起来,怒吼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皇后连声道:“不可能!不可能!爱新觉罗家怎么会接二连三出这样的事……你们说是中毒?是什么毒?”   赵太医挺起身子道:“若微臣与郑太医没有猜错,是中了水银之毒。不知嘉贵人以何种方式接触到了水银,不仅透过皮肤沾染,而且有服食的迹象,因为剂量太猛,所以导致胎儿被毒死腹中。而且若是水银慢性中毒,剂量不是如此之大,或许胎儿会长到分娩出母体,但有可能是畸胎或是天性痴傻。”   他与郑太医对视一眼,朗声道:“皇后娘娘,恕微臣大胆推测,玫贵人的死胎或许不是意外,而是如嘉贵人一般中了水银之毒,才会如此,水银中毒的情状极慢,症状表现又与初孕的反应极其相似。若不是嘉贵人母体不如玫贵人强健,导致未足月便胎死腹中,根本就难以察觉。”   皇后道:“那么你说的水银,宫中何来此物?”   郑太医道:“以朱砂稍稍提炼,极容易便可得到。宫中佛事诸多,宝华殿中有的是朱砂,唾手可得。连太医院配药也是常用,只怕谁都能得到。”   朱砂!阿箬的一颗心快要跳出喉咙,朱砂!她一下子明白了,双眼看向娴妃,见她也掩饰不住一脸的惊恐。   郑太医继续道:“嘉贵人的胎儿也是侥幸,因为这种水银的毒是在胎儿幼小时才会明显,有全身连着脐带乌黑的症状。若等怀胎满八月,产出时即便是死胎也不过肚腹泛青而已,症状与其他死胎的差异便不明显了。”   皇后的声音极轻:“皇上,臣妾分明记得,玫贵人的胎是泛青的。”   皇帝的眼中闪过雪亮的恨意,冷冷道:“查!朕倒要看看,是谁有这样的胆子,敢谋害朕的孩子!”   回延禧宫的路上阿箬一直浑浑噩噩的,到了屋内才觉得浑身发热,惢心见状往她的额头上一探,惊得一下子索回了手:“好烫!”   阿箬这一烧,烧了有足足十日。等她退了烧,准备重新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时,迎来的却是一个晴天霹雳。   “什么?小主被降为贵人,禁足延禧宫?”阿箬正为娴妃整理梳妆台,手一松,牛角梳啪嗒落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喜急道:“小主平日里那样好的心肠,怎么会害嘉贵人与玫贵人呢!”   搞了半天阿箬才弄清原委,原来皇后查出,当初玫贵人与嘉贵人食用的鱼虾,所吃的鱼食里都掺了磨细了的朱砂粉末,日积月累,其中毒素都化在肉里,一经烹制遇热,毒性愈强,对胎儿是极大的损害。   皇帝听后震怒,下令彻查,结果查出御膳房里专管着活鱼虾的小禄子,是娴妃宫里小福子的哥哥。小福子与小禄子一齐招供是由娴妃致使,在给玫贵人与嘉贵人的鱼食中添了朱砂。   三喜道:“皇上当即下旨将小主降为贵人,还禁足宫中不许出去。小主七个月的身子,如何受得了这个!”   阿箬脑中一片空白,娴妃,不,现在是娴贵人,不可能做如此恶毒之事,那么幕后黑手到底是谁?是皇后?还是,慧贵妃?   惢心正小心翼翼地搀着娴贵人进来,阿箬忙迎上去帮她扶着。娴贵人面容惨淡,唇色苍白。刚在榻上坐下,阿箬在一边奉上茶水,就见娴妃手腕上的粉色碧玺手串忽然崩裂开来,碧玺珠子散落一地。阿箬正欲弯腰去捡,就听惢心一声惊呼:“小主见红了!” ☆、7 作者有话要说:  后台看到了大家的点击,有亲在看让某杏好感动。大家若觉得本文有趣,或是有想吐槽的情节,都请不要大意地评论吧~!   七   四个时辰后,娴贵人在禁足的延禧宫中产下一子。男婴看上去很虚弱,但七活八不活,命却算是保住了。   当日事发突然,好在当时许太医正在海贵人处请平安脉,阿箬一通报,海贵人立刻让许太医为娴贵人接生,又命贴身宫女叶心去请产婆。一系列动作让阿箬等人心定了不少,对她很是感激。   然而艰难的日子才刚刚开始,男婴出生后不出半月,就被抱到纯嫔处养着,连娴贵人当初抚养的大阿哥永璜亦搬去了纯嫔处。太后亲下的旨意,将娴贵人贬为庶人,打入冷宫。   “姐姐能否给个准信儿,为何太后娘娘她……”阿箬央求着奉旨来帮大阿哥收拾行李的纯嫔宫女可心。她实在是想不通,禁足就算了,怎么就打入冷宫了呢。   平日里可心与阿箬关系不错,她又是个重情义的,见四下无人,便悄悄道:“玫嫔殁了。”   玫嫔?玫贵人。阿箬“啊”了一声,连忙捂住嘴。她见可心手上只戴了一串鎏金镯子,便握住她的手,将自己戴的白玉镯子套到她腕上。这玉镯是羊脂玉制成,原是原主儿小时候从家中带出来的好物。   可心忙摇头说不要,阿箬按住她的腕子,双眼忍不住垂泪道:“姐姐待我以诚,阿箬却就要随小姐去冷宫了,这一去也不知是几年,眼看没有机会报答姐姐这些日子的照顾。这一点心意,也是望纯嫔娘娘能善待大皇子与小主子。阿箬在此谢过。”说着行了一礼。   可心无奈,只能受了,道:“你让你们小姐放心,纯嫔娘娘知她的为人,信她清白,定会善待两位皇子的。”又道:“你定要跟着你们小主去冷宫吗?你们宫里的惢心便没有跟去。”   阿箬微笑道:“我是自愿的。我本是小姐的家生奴婢,小姐有难,我哪有不跟去的理。再说惢心是去纯嫔娘娘处照顾小主子起居的,我却没有留下的理由啊。”   可心只得道:“你自己在冷宫,要万事小心。”   阿箬道:“可心姐姐千万别为我担心,三宝也随我们一起去。他人机灵,力气也大,若有什么危险,也定能保护好我和小姐的。”   可心只是摇头,拍拍阿箬的手背不语。阿箬抬起头,回给她一个带泪的微笑。   阿箬知道,当晚小姐又见了一次皇帝,是太监李玉帮的一个忙。落魄时还能念着她的好,李玉也是个有恩必报之人,阿箬心中感慨。   阿箬跟着自家小姐离开延禧宫那一日,唯有海贵人和纯嫔,海贵人无声地落着泪,被李玉拦着不许上前半步。连纯嫔,亦站得远远的,只能含泪微微点头,以示话别。   所谓“冷宫”,便是在翠云馆后一所空置的院落。因为历代失宠犯错的嫔妃都被发落安置在此处终身不得出入,便被宫中人视若冷宫,十分避讳。   冷宫是一处废旧宫殿模样的房子,不算很大,零零落落十来间屋子错杂其间,像是久无人居住了,宫瓦上蔓生的野草纷杂,连大门上也积了厚厚的尘灰,满目疮痍。阿箬伸手一触,门上的铜钉便扑扑落下一层锈灰来,差点迷了人的眼睛。里头雕栏画栋的描金绘彩尽数脱落,积着厚厚的灰尘和凌乱密集的蛛网。   李玉领着如懿和阿箬走到一间略为整齐的空屋子里,尚未靠近,已有尘灰呛人的气息扑鼻而来,李玉为难道:“小主,阿箬姑娘,奴才已经尽力了。”   如懿身子弱,阿箬小心翼翼搀着她坐下,对李玉道:“公公如此已经很不容易了。”   如懿亦道:“多谢。”   外头远远传来礼乐欢喜悠扬的声音,阿箬侧耳道:“是什么事?”   李玉犹豫片刻,还是道:“今日是嘉嫔行册封礼的日子。听说为着晋封,内务府还要挑出许多宫人来伺候呢。”   阿箬似笑非笑道:“嘉贵人这次受了委屈,皇上是该好好补偿她呢。”   如懿打断道:“李玉,你不必在此久留,免得惹人注目。”   李玉转身离去,如懿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阿箬担心道:“小姐。”   如懿一怔,仿佛才回过神来,道:“阿箬,你可知道,皇上为那个孩子取名永珏?”   阿箬皱眉道:“嗯。”   她这个样子,如懿反而笑了:“不必为我担心,阿箬,皇上说他信我,这冷宫再冷,我有什么好怕的呢?”说着咳嗽了一声。   阿箬把房间简单打扫一番,便扶着如懿睡下。见如懿睡深了,她才敢起身,悄悄打开房门。见四下无人,阿箬飞快地窜到临近的一条街上,凌云彻在那里等着她,她有很多话要和他讲,也要拜托他一些事情。   冷宫里的这些日子,阿箬与如懿可以说是相依为命。凌云彻不时送些东西进来,有时是一包衣物,有时是一管膏药。   转眼间便是重阳,阿箬一大早便去找了凌云彻。开门的是赵九霄,见到阿箬,哟了一声,回头喊道:“凌云彻,你箬妹子来了!”   阿箬笑道:“赵大哥好。”   赵九霄笑了笑出门当差去了,凌云彻则是一副精神很好的样子,见了很是惊喜的样子,笑道:“阿箬怎么来了,可是想我了?”   阿箬的脸一下子红了,呸一声道:“你胡言乱语个什么!今日是重阳,我想着怎么也要来跟你问个好。你要是再瞎说,我可走了。”   凌云彻忙递给她一个宝蓝底色绣了两根翠竹的荷包:“别别别,我错了还不成?这荷包是上头发的,我瞧着做得算是精巧,就当重阳的贺礼送给你了。”   揣着那个“还算精巧”的空荷包回了屋,如懿听着远处丝竹声声,对阿箬道:“也不知海兰与绿筠近来如何。”   阿箬闻言笑道:“上次凌大哥说,海贵人现在很得圣宠呢。”   如懿神色欣慰,想了想又道:“你与凌侍卫很亲近么?”   阿箬心中咯噔一紧,面上仍是笑意吟吟,斟酌着道:“也不算特别亲近。奴婢来冷宫前便已认识他,彼此相熟些罢了。”   如懿望向窗外,道:“你与他亲近些也好,只注意别太缠着人家,给人家添了麻烦。”   阿箬略微有些不快,口中应是,见如懿一味地出神,便偷偷拿出那个绣了竹子的荷包挂在身上。她捻着宝蓝色的穗子,忍不住扬起了嘴角。 ☆、8   八   乾隆三年,十月十二日巳时,二阿哥永琏卒,年九岁。   阿箬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缝制一个荷包。绣花针戳破了柔嫩的手指,她赶紧放进嘴里吸着。   三宝看着就疼,但还是皱眉继续说下去:“帝后痛失爱子,伤心欲绝,皇上下旨,将二阿哥追封为皇太子,谥曰端慧。”   如懿在一旁道:“辛苦你了,去休息吧。”   三宝退下后,阿箬轻声道:“小姐,海贵人身边的叶心之前来角门找过我,说是海贵人今晚要到这边来,找小姐一叙。”   如懿一怔,随即脸上一片了然的神情,道:“阿箬,你去让凌侍卫找个由头哄开赵侍卫,近些日子记得换上素色的衣服出门。”   不知为何,阿箬听了这话有些不舒服,却也没有细究,翻箱倒柜去找素色衣服去了。   深夜时分,凌云彻早已借口找赵九宵喝酒,哄了他躲了开去。如懿按约来到角门,海贵人已经等在那里了。   海贵人带了冥纸,找了个背风的角落,慢慢地烧着冥纸,道:“姐姐,你听到宫里的哭声了么?好不好听?我可是从没听过这样好听的声音。”   如懿在里头慢慢化着元宝,火光照亮了她微微浮肿的脸庞,映得满脸红彤彤的:“太子的哭声当然好听了。”   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她听见了急促的脚步声,阿箬急着跑过来道:“贵人小主不宜久留,有宫眷从漱芳斋那儿过来了。”   海贵人忙不迭起身:“姐姐,那我下回再来看你。”说着便匆匆离去,如懿对阿箬道:“记得让凌侍卫把海贵人烧的纸钱清一清,别露了痕迹。”   次年三月,一个夜晚,凌云彻听得离角门最近的屋子里传来一声又一声压抑而畏惧的低呼声,骤然醒转过来,几乎是本能地从腰带上解下钥匙开了角门直冲进去。   眼前所见几乎让他目瞪口呆。倾尽他一生的阅历,他也没有看过同时几十条蛇在地下悠游地扭动着躯体,慢慢地往床铺的所在靠近。且不说那腻滑陰森的躯体,咝咝冒出的陰恻恻的声音,光那种腥气,就已让床上两个仅着单衣的女子吓得面目无色,魂飞天外了。   两个弱女子,两床薄被,如何能抵挡群蛇的来袭。任意一条蛇只要轻轻咬啮一口,除了死,便再没有别的活路。   可是他几乎没有犹豫,从怀中掏出鹿皮酒囊,朝着群蛇环伺处用力泼去。那酒中含了些许雄黄,本是蛇最忌讳害怕的。果然所泼之处,那些蛇都纷纷退避,行动也迟缓了好多,连口中的咝咝声也弱了下去。他趁着此时找到落脚之地,拔下腰刀趁着一股勇气胡乱挥去。   床铺上的二人吓得面无人色,只看他左挥一刀右挥一刀,刀锋所及之处,那些蛇都断成两截,心下稍稍安稳起来。   凌云彻手忙脚乱处置了蛇,看着它们都死透了,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出了一身的虚汗,脚下微微一软,坐在了地上缓过劲,一抬眼竟见如懿脸上微红,侧着脸道:“还好凌侍卫在,否则我和阿箬的安危就悬了。”   凌云彻点点头,又问阿箬道:“没事吧?”   阿箬撒了草灰小心翼翼打扫毒蛇的尸体,居然还有功夫冲他笑一笑,道:“我没事,今日多谢凌大哥了。”   凌云彻看了看地上的蛇尸,仰头看了看屋顶的瓦片,踩着凳子上了桌子,顶起瓦片一看,问阿箬:“天刚黑下来的时候有没有听到什么动静?”   阿箬摇头道:“我和小姐在外头洗衣服,什么都没听见。”   凌云彻跳下来道:“房上的瓦片松开了,想必有人往里头的梁上绕了蛇进来。蛇身上血凉,动作迟缓,晚上你们熄了灯火,人身上的热气就凝在一个地方不动,自然会慢慢吸引这些蛇过来。”   他抬起头,眼神锐利:“你们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阿箬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   之后的几日倒还安生,直到一日凌云彻领晚饭时,才走到冷宫的甬道口,被几个力大无比的侍卫,不分青红皂白地打了一顿。   阿箬听闻此事,赶着去了庑房,见着他脸上的伤,又惊又气:“是不是你救了我和小姐,有人看不过眼了?”   凌云彻沉着脸不说话,那便是默认的意思。阿箬看着他,脑子里混混沌沌的说不出话,眼泪却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回房后,如懿见阿箬眼框红肿,忙询问发生了何事。阿箬将凌云彻的伤说与她听,如懿道:“你把这里最好的跌打药拿去给凌侍卫,人家是因我们得罪的人,我们总得表些心意才是。”   阿箬再去的时候,除了跌打药,带去了一个亲手做的荷包。她平日里经常做些女红,手艺是很拿得出手的,荷包灰色的底子上细细绣了蝠报平安的图案。凌云彻拿在手里端详半晌,含笑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阿箬看着他浑身的伤,心里五味杂陈,仍笑道:“我做的荷包,一般人可不给他。凌大哥戴着它,保你平安喜乐,来日飞黄腾达。”   凌云彻深深看她一眼,神色有些微妙,问:“你就没有什么其他的意思?”   阿箬道:“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你没有,我对你却有些别的心思。”凌云彻不知想到了什么,懊恼道,“可我只是个冷宫侍卫,光有这点心思又有什么用呢。”   此话一出,阿箬感觉全身都放松了开来:“阿箬的心思亦是如凌大哥一般。”   她看着凌云彻一脸不可置信的神情,没多久又转化为狂喜,他牵起她的手,将自己的另一只手覆在上面。   阿箬的脸红透了,连忙把手抽回,掩饰道:“我还要回去洗衣服,凌大哥好好休息,记得每日按时擦药。”说罢便匆匆离去,留下凌云彻看着她略带狼狈的身影开怀一笑。   皇帝去圆明园避暑的时候,阿箬和凌云彻对于对方的称呼已变成了略微肉麻的“云彻”和“箬儿”。在没有烟火气的冷宫,长夜漫漫看不到前路,可是知道有一个人在惦记着自己,总能让人感受到一丝暖意。   阿箬把自己近来的听闻说给如懿听:“太后娘娘让收在自己身边的陆氏,跟着去圆明园了。”   如懿问:“这个陆氏是什么来头?”   阿箬道:“太常寺少卿陆士隆的女儿,年龄也正相宜,不过十五岁。”   如懿笑一声:“如今皇上膝下只四子一女,太后娘娘急了呢。”   没过几天,阿箬便听说陆氏因着年轻美貌得到圣意垂顾,不久便封了庆常在,在皇帝身边很得恩宠的样子。另一件事便是当初和阿箬共事过的惢心,一日在已经晋为纯妃的苏绿筠处得了皇帝的青眼,几个月下来,已经是芸常在了。 ☆、9   九   如懿的父亲过世了。她一听到这个消息,挣扎着起身,扑到门外,哭着道:“阿箬,我要去见我阿玛,见我阿玛最后一面!”   阿箬忙拉住她道:“小姐,您节哀,如今咱们出不去的呀!”   当夜,如懿梦魇得厉害,阿箬小心地替她擦拭着,低声道:“小姐,小姐,是不是梦魇了?”   如懿紧紧攥着阿箬的手,哑声道:“不是梦魇,而是我的梦魇应该醒了。”她抬眼看着被水迹霉湿的墙壁,青苔丝生的墙角,永远湿答答潮腻腻的泥土地面,冬冷夏热的屋子,“阿箬,我受够了,真的都受够了!“   阿箬点头道:“小姐,海贵人不在宫里,纸钱什么的不大好弄进来,只好咱们自己随意折一点,尽一尽心意。”   这一夜月落乌啼,正好逢着七月十五的中元鬼节,又是如懿阿玛的头七之日。天不黑日头就落了,到了戌时一刻,远远听得鼓钹齐鸣,佛号喧天,阿箬知道是宫中中元节水陆道场放焰口的仪式,宫中嫔妃与宫人们都可参与。   如懿在院子的廊下偷偷地烧一点纸,寄给九泉之下早逝的父亲。   阿箬道:“这些纸钱是好不容易送进来的,说是海贵人的意思,给小主略表哀思,塞在送饭的门洞里送进来的,神不知鬼不觉。”   话音未落,只听得外头一声尖利的冷笑道:“真没人察觉么?你们也太胆大妄为,无法无天了!”   如懿骤然听得声音,手中握着的纸霍地全掉进了火堆里,火越发烧得高高的,差点烧到了她的衣角。还来不及反应,冷宫的门霍然开启,只见太后身边的成翰公公领头进来,趾高气扬道:“真是一群不要命的东西,宫中严禁焚香上供烧纸钱这三大样,你们居然还敢躲在后宫里偷偷烧纸钱!真是罪该万死!”   如懿和阿箬陡然见了成公公进来,吓得脸色都变了,只懂得跪在一旁,默不吭声。   成公公正呵斥着,只听一把女声慈蔼道:“冷宫是宫中禁地,她们烧纸钱固然是不对,可成翰你在冷宫喧哗,也未免太不懂规矩了。”   成翰听得这一声,忙吓得弯腰守在路边,伸手搭住太后的手,诚惶诚恐道:“冷宫污秽,皇太后仔细足下。”   太后扶住他的手缓缓踱进来,淡淡笑道:“想本宫年轻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来过冷宫,就当故地重游罢了。”她目光宛然一瞥:“宫中有人向哀家举报,中元鬼节,居然有人敢擅自在后宫烧纸钱违禁,实在是大胆。”   阿箬久未见太后,只觉得她气色越发好了,看着精神奕奕。   如懿俯首叩了三个响头,道:“奴婢被关在冷宫多时,太后是第一个来看奴婢的人。虽然奴婢明知要受太后责罚,但见太后精神旺健如旧、一切安好,奴婢便愿受任何责罚。”   太后生了几分感慨:“你这孩子,在冷宫里居然还这么惦记着哀家。”   阿箬伏在如懿身边,斟酌着道:“回皇太后的话,我家小主虽然身在冷宫,心中却无时无刻不在挂念太后,每日必临窗祝祷,祈求皇太后身体安康,福寿延年。”   太后眼中闪过一丝动容,继而环视着四周道:“哀家还以为你安安分分待在这儿了。既有这份心意,怎么竟然敢违反宫中禁忌,在这儿烧纸钱这么晦气。成翰,按照宫规,该当如何处置?”   成翰扬了扬嘴角,皮笑肉不笑道:“擅自烧纸钱,有违宫规,该赏步步红莲之刑。”   太后慢慢拨着手上的赤金嵌和田玉护甲,沉声道:“宫规大如天,那就赏吧!”   所谓步步红莲,乃是取尺把长的铁蒺藜抽到脚心,一顿责打下来,脚心脚背没有一块好肉,筋骨尽现。受刑之人一双脚自此便废了,被扶起行走时骨头触地,踩下血红痕迹,宛若红莲绽放,乃是慎刑司七十二酷刑之一。   阿箬冷汗涔涔而下,就听太后道:“凡事一旦做下,必得承担后果。”一声令下,成翰努了努嘴,便有几个小太监取过铁蒺藜,一边一个按住了如懿和阿箬。   那几个小太监力气极大,按得她们动弹不得。成翰扬了扬下巴,拖着太监特有的尖细嗓音,道:“事有主次,就从乌拉那拉氏起,打到皮肉脱尽为止。”   那铁蒺藜上有数十根寸许长的铁刺,刺尖上闪着锈黑色的光泽,让人不寒而栗。小太监一下正要下去,阿箬忙伏在地上道:“太后!太后明鉴!奴婢烧的不是纸钱,不是纸钱啊!”   太后扬一扬脸,福珈便侧身过去,捡起一枚还未来得及烧的纸张展开一看,浑圆的纸片上画着万字不到头的图案,中间却是一句藏传佛教的六字真言。   福珈忙双手捧过给太后一看,果然每一张上都只是六字真言而已。太后微微蹙眉,继而一笑:“怎么是这个东西?”   阿箬忙磕了头,恭恭谨谨道:“请太后听奴婢一言,圆纸为圆满,与万字不到头的图案相衬,是同一道理。六字真言乃是当年妙应寺的喇嘛大师所授,大师说六字真言是藏传佛教中最尊崇的一句咒语。”   如懿亦道:“太后娘娘,奴婢知道今日是中元节,宫中请了雍和宫的喇嘛大师开坛祈祷,心想大师一定会诵读六字真言为太后祈福。奴婢无能,困锁冷宫之中,不能朝夕向太后请安,所以只好趁今日大师入宫祈祷,奴婢也跟随大师功德,念动真言。大师开坛后要将法器经文经幡送上法船焚烧,奴婢自知不能参与,所以只好在这里将亲手所写所诵的真言机械化,只当是放在潜艇上烧了,一尽心意。”   福珈沉吟着道:“回太后的话,奴婢也觉得,若是烧纸钱就该有纸钱的样子。至于七月十五的鬼节,烧这个倒是应景的,也不算很违反宫规呢。”   太后望着成翰道:“你巴巴儿地跑来告诉哀家说冷宫有人暗烧纸钱违反宫规,如今你可看看,这是什么?”她的笑容似一朵冰花凝在面上:“还劳动哀家到这种地方来,你可越来越会当差了。”   成翰膝下一软,即刻跪下了道:“奴才无用,奴才妄听人言。”   福珈道:“慈宁宫只有一心侍奉太后的人,没有敢和太后耍心眼的人。成公公,你可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太后望一望天色,盈然起身:“乌鸦都归巢了,咱们也回去吧。成翰,你就不必走了。”   成翰吓得大惊失色,连连磕头道:“太后,太后饶命!”   太后笑道:“今日是中元节,哀家不会想要谁的命。只是你那么喜欢为人做嫁衣裳,辛苦奔波,那哀家就把步步红莲的刑罚赏赐给你,让你折了双脚,也折不了为旁人尽忠的心。”   阿箬虽有了心理准备,但直到回了房才刚从死里逃生的惊险中回过神来,看着如懿道:“还好没用那莫名其妙送进来的纸钱,否则今天半死不活在那儿受刑的人,就是咱们了。”   如懿面上惨白,道:“如果是海兰送东西来,会不通过凌去彻的手自己这样塞进来么?而且送了那么多,好像浑然忘记了上回烧给端慧太子的纸钱还剩下许多。海兰是不会那么粗心大意的。”   阿箬深呼吸两口,道:“今日真是好险!”   如懿沉下脸,道:“若是不走在刀尖上,如何能走出一条血路来。”二人抬起头,天边墨云依旧,唯有几只昏鸦,啊啊地拍着肩膀,振翅飞走了。 ☆、10   十   皇帝回鸾不久,宫中传来消息,芸常在有孕了,阿箬与如懿听闻此事,心中皆是五味杂陈。阿箬不得不又感慨了一遍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冷宫里日子就这么平淡地流过去,转眼间已是阿箬在冷宫的又一个重阳了。   傍晚阿箬照例领饭去,回来的路上却听角门外两个过路的宫女正小声谈话:“新封的舒贵人是侍郎永绶之女,满洲镶黄旗人,出身很是贵重呢……”   舒贵人,那便是叶赫那拉意欢了。阿箬正思忖着,就看见如懿站在廊下,看着烟火满天,缭乱夜空。   阿箬走过去,感叹道:“每逢佳节倍思亲,奴婢在冷宫待的这些年,也不知家中父母与兄弟姐妹如何了。”   火苗,在阿箬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嗤”地燃了起来,毫无预警地,几乎是整个屋顶,都轰的燃烧起来,那火势之快,几乎是窜到哪里哪里就烧了起来。如懿大呼道:“来人呐!来人呐!失火了!”   阿箬冲到门前,大力拍击着宫门道:“救人啊!救人啊!有人在吗?有人吗?”她喊了几句,便被滚滚的浓烟呛住了嗓子。   凌云彻听着里头的呼声,抱了一桶水便冲了出去,赵九霄也跟着闯了出去。   凌云彻好不容易打开了冷宫的大门,一闯进去几乎是吓了一大跳,因着廊下堆着草垛,门窗又朽烂了,烧的最厉害。浓烟滚滚中,他绊倒了几个人,衣角头发都着了火了,他赶紧把那桶水洒了点在她们身上,一边咳嗽着呛着烟,一边往里头搜寻阿箬的踪影,他寻了半日,只见阿箬和如懿所住的屋子烧的最厉害,大半已经烧毁了,人影也没一个,他心底一沉,高声唤道:“阿箬!阿箬!”   有微弱的□□传来,凌云彻听得声音熟悉,不觉直闯过去,只见殿门后的角落里,两个浑身湿透的人瑟瑟缩缩躲在那儿,已经被烟呛得快要昏迷了过去。   凌云彻看得了是她二人,心头大喜,正见赵九霄寻了进来,忙招手唤了他过来,一人一个背了出去,才背到冷宫的门边,只见前头灯火通明,两队侍卫驾着水龙匆匆过来,对着冷宫的火便架起水龙直喷上去,凌云彻累得精疲力竭,却忍不住微笑出来,大大地松了口气。   阿箬醒来的时候,凌云彻正拿着手帕绞了替她擦着被烟熏黑的脸,她握住他的手,叫他:“云彻。”   凌云彻忍不住轻轻抱一抱她,松开后才道:“没事了。“   一旁的如懿也醒转了过来,情不自禁对凌云彻泣道:“多谢你,肯来救我们。”   凌云彻道:“举手之劳,小主不必多谢。”   凌云彻看着远处忙碌的侍卫们一个个将冷宫的女人搬出来,低声道:“我和九霄去帮忙,你们好好歇着。”   阿箬与如懿点点头,看着他离去。随着火势消减,二人靠在墙边,看着明黄色的九龙仪仗渐渐逼近,如懿的泪水迷蒙了双眼,阿箬心中一紧,九龙明黄仪仗,是皇帝来了。   不只是皇帝,还有皇后,他们远远的站着,看着火苗被水龙压得一分分低下去,皇帝发现了她们,沉吟片刻,向她们走过去。   如懿本能地拥着阿箬,紧紧卷缩起自己的身子,靠在泥灰簌簌抖落的墙根脚下,她拼命低下头,终于,在一步之外的距离,她看到他明黄色袍襟下端绣江牙海水纹的图样。   阿箬清晰地听见,皇后焦急的声音在唤:“皇上——”   皇帝却无动于衷,他静默着走上前,俯下身来,将身上的赤色披风兜在了如懿身上,轻声道:“入秋了,别冻着。”   如懿微微点了点头,别过脸去:“别看我,给我留点颜面,别看到我这样狼狈的时候。”   皇帝亦颔首:“无论过了多少年,你在朕心里,还是那个好强的妹妹。”他仰起身,轻声而郑重:“青樱,保重。”他转身便走,没有丝毫留恋。   这一场大火来得突然,冷宫虽无人烧死,却烧伤了好几个。幸而也算发现得早,但冷宫一半的房屋也被烧毁了,太后和皇帝为着重阳失火,几乎是大发雷霆,然而查来查去,也不过是那日的风势太猛,吹落了烟花所致。   风头已过,如懿问阿箬道:“那日冷宫的侍卫为了救咱们这些人,冒着火冲了进来,不知有没有受伤?或者皇上有没有责罚?”   阿箬道:“只是被烟火呛着了,没有事。皇上也看到他们尽力救人了,并没有怪罪。小姐放心就是。”又转了话题道:“如今芸常在有孕六个月了,昨日叶心传话来说海贵人也有了两个月的身孕,宫中怕是又要起事端了。”   她预料得没错,当夜,芸常在惢心便去探访了当初因水银之毒小产的嘉嫔,没过几日,皇帝便与太医一起被请进了延禧宫。   而三日后的傍晚,如懿在用晚膳时,中了□□的毒。当夜皇帝去了冷宫,亲呼如懿为娴妃,说不日便将释放她出冷宫。 作者有话要说:  码字不易,欢迎大家前来评论收藏~ ☆、11   十一   不过三四日,娴妃便能起身了,她披衣坐在廊下,看着阿箬打扫屋子,道:“阿箬,即刻要走了,何必再收拾?”   阿箬垂首不语,三宝见状忙咳嗽两声,满面含笑道:“阿箬姐姐和奴才是心里高兴,内务府的太监知道咱们只在这里养几日就要走了,都还巴结着来打理修缮,那是他们知道小主出去后便不一样了。也好,咱们费了这许多力气,终于能够离开这里了。”   娴妃道:“出去不过是第一步,要活得好,不再像从前一样任人欺凌宰割,才是最要紧的。”她转过头:“阿箬,你也不要太劳累了。”   阿箬微笑道:“奴婢不累。”   娴妃握住她的手道:“阿箬,还好万事都有你在我身边。”   阿箬道:“小主与阿箬之间,不必说这些。”   娴妃想了想,又道:“凌侍卫几次三番帮助咱们,我也没什么好谢他的,他的鞋磨坏了,改日你做双鞋谢他吧。”   阿箬口中应是,心中有些好笑,这些日子看下来,娴妃竟是以为凌云彻几次出手相救,是因为对娴妃有情。她口中仍是应道:“可不是呢?若没有凌大哥三番四次救咱们,哪有奴婢和小主的今日。”   娴妃感叹道:“许多事原是在他的本分之外,他还愿意这样帮忙,那便是雪中送炭的情谊了。”   阿箬不动声色道:“是呢。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凌大哥的心意算难得了。”她观娴妃神色、见柴火加得差不多了,便收起话头道:“廊下风冷,小主进去再睡―会儿吧。”   暮秋初冬时节的夜晚,凌云彻借着送饭的机会进来,行礼过后才道:“恭喜小主,次日午后便可以出去了。”   娴妃笑着取过一双靴子:“我手艺不佳,只好让阿箬缝制了一双靴子给你。双脚不受风霜苦侵,才能走的远,走得好。”   凌云彻忙接过,道:“多谢小主。”他抚摸着那双靴子,心意只在电转间便落下了。他诚恳请求:“若是小主愿意,可否带我离开冷宫,觅一份前程?”   娴妃微眯了双眼:“你想离开这里?为什么?”   凌云彻道:“心中不甘,心中有所求。”   娴妃笑道:“你救了我许多次,我一直无以为报,许你一个好前程,就当是谢你吧。”   次日,阿箬服侍着娴妃换上真红色金华紫罗面织锦长袍和鸳鸯百褶风罗裙,又替娴妃在领口别上一枚赤金凤流苏佩。一身红色的娴妃仿似一枝烈艳艳的初绽蔷薇,灼艳而夺目。随着李玉走出冷宫,待走到储秀宫门前,却见一个陌生的女子领着侍女站在门外,轻轻向娴妃一福致意:“娴妃娘娘万福金安。”   眼前的女子长眉深目,首饰只以绿松石、蜜蜡与珊瑚点缀,明艳不可方物,衣着打扮也格外的明丽华贵,阿箬心中笃定,这定是舒贵人意欢了。   李玉在一旁道:“储秀宫主位舒嫔叶赫那拉氏见过娴妃娘娘。”   娴妃颔首:“舒嫔妹妹有礼了。只是天气冷了,妹妹怎么还守在风口上。”   舒嫔微微一福,神色淡淡:“妹妹今日与娴妃娘娘同喜,所以怎么也要来贺一贺娘娘,迎候娘娘入主翊坤宫。”   原来这一日是如懿出冷宫复位娴妃之日,皇帝亦册封了舒贵人叶赫那拉氏为舒嫔。这一下激起千层浪,倒比如懿出冷宫更引了众人注目。骤然封嫔在后宫是极为罕见之事,嘉嫔金玉妍圣眷常驻,也不过是嫔位;海贵人有孕,也只是贵人。   这舒嫔极为得宠,偏偏她的性子,对着旁人冷冷地不爱理会,所以与后宫诸人都不甚亲厚。   皇帝的新宠,果然是有些意思的。娴妃搬至翊坤宫的第二日,阿箬便见到了皇帝的另一位新宠,这位新宠却是她的故人,芸常在惢心。   阿箬知道惢心定会变些模样,却没想到,她胖得这么厉害,像吹的球儿似的,原本瘦削的身形变成了从前两个人这般大,一张巴掌大的脸儿也成了十五的银月盘一般,肚子则高高地隆起。   阿箬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进屋通报:“小主,芸常在来了。”   娴妃的笑凝固在脸上了只一瞬,便恢复如常:“快,让她进来。”   芸常在冲着娴妃艰难地行完了大礼,阿箬安静地看着她。芸常进了内室,二话不说便解下风毛围脖,一层层脱去外裳,中衣,解开最后一层小衣,露出浅青色绣水绿牡丹花兜肚。阿箬起先只是不明,待看到她后腰与肚腹的肌肤,一时间吓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掩住了口。   芸常在原本雪白的肌肤上,如今布满了深深浅浅粉红色或紫红色的波浪状花纹,简直像个白皮红纹的西瓜一样,可惊可怖,让人触目惊心。   娴妃惊得“啊”了一声,道:“怎么会这样?惢心,你的身子怎么会成了这样?”   芸常在无声地落下泪来:“从第五个月的时候开始长出来,太医也不知为何我会胖得这样快,总说胃口好些对孩子是好事。我总是饿吃得多,人胖的快,身上就长出了这些纹路。”   娴妃道:“没事,太医院有的是好药,问问他有什么法子,定能治好这些纹路的。”   芸常在凄惶摇头:“来不及了,小主,我已经问过专门侍奉生育的嬷嬷了,治不好的。哪怕日后生完了孩子,也总还会有白色的纹路在。如果他日侍寝,皇上看到我身上这样裂纹,会不会觉得恶心?”   娴妃替她一件件穿好衣裳,道:“不会的。等你生下来孩子,一定还会有别的办法的。”   送走芸常在,阿箬悄悄问如今同屋的碧痕:“芸常在如何入的皇上的眼?”   碧痕是个消息灵通的,见四下无人,便小声对阿箬道:“有次皇上在纯妃娘娘处看望两位皇子,原本是打算在纯妃处歇息的,恰巧那日纯妃身子不方便,便举荐了当时照料五阿哥的惢心姐姐,皇上临幸了惢心姐姐后半个月,纯妃在皇上跟前提起她,这才封了官女子的。”又道:“她这胎来得实属不易,也不知孩子生下来后,能归哪位娘娘抚养。” ☆、12   十二   这日海贵人在娴妃处用膳,恰巧许太医来请平安脉,娴妃便笑着招手道:“许太医,你看海贵人,怀着身孕一天吃许多顿,胃口好得教人害怕,到底是怎么了?”   正说着,叶心端了一盏药上来道:“安胎药已经成了,小主快喝吧。”   海贵人端起碗正要喝,许太医忽然止住,道:“小主是按着微臣开的安胎药方子喝的么?”   海贵人立时警觉,放下药碗:“怎么?有什么不妥么?”   “味道似乎不太对?”许太医立刻接过药碗一嗅,又抓起另一个药物中的药渣嗅了又嗅,拣起一点放在口中仔细嚼了,奇道:“这安胎药里被人足足地添了开胃的好药,可的确不是微臣方子里有的。”   娴妃转念道:“开胃的好药?是不是吃了会胃口奇好,不断进食,然后发胖。一旦发胖……”   许太医道:“孕中发胖,也是常见的,只是孕妇胖得快,身上的肌肤承受不住,便容易开裂形成纹路。”   一旁的阿箬已然明白,忍不住插嘴道:“而这种纹路,哪怕生产之后,也无法裉去,终身附着身上,让人不忍目睹,是不是?”   许太医目瞪口呆:“阿箬姑娘如何知道?”   阿箬自知失言,闭口不语。只听娴妃恨声道:“芸常在的纹路,已然生在身上,无法根除了。这样会算计人,真当是厉害!”   娴妃又嘱咐海贵人了几句,饮食起居亦都细细问过,觉得无所遗漏了才让阿箬好生送客。至于同样是开胃药受害者的芸常在,阿箬注意到,娴妃再也没有提到一个字。   一个月后,芸常在诞下一个瘦小的男婴,皇帝为这位襁褓中的六阿哥取名永瑭,将他送入阿哥所。此后受到皇帝冷落的芸常在自己则被晋为贵人,阿箬知道,她身上的纹路,是怎么也消不去了。   又过了数月,海贵人诞下一个健全的女婴,是皇帝的第四个女儿,皇帝为她取名璟如,又晋海贵人为愉嫔,恩准她亲自抚养皇四女。自此,愉嫔仍是恩宠不断。当然,这也都是后话了。   过了年,阿箬就二十三岁,还有两年便可放出宫去了。她实在不想出宫的这一天太早来到,一是她不知出了宫能回何处去,二是凌云彻眼下还没做出什么起色来,怕也不愿向自己求亲。   冬日里,阿箬和凌云彻借着新年的当口,总算是见了一面。阿箬刚绣成了一个荷包,宝蓝色的底子上针脚细密地绣着挺拔的翠竹,与当初凌云彻送她的那个荷包一样,节节高升的吉祥纹样。她亲手替他配上,他亦献宝般地替她簪上一朵小小的碧玺珠花。   碧玺为瓣,米珠为蕊,这样一朵珠花,不知要花他多少月钱与精力。阿箬不由得抬眸,对着高大的男子微微浅笑。她整个人严严实实地裹在灰鼠毛大氅里,露出一点桃红绣浅碧花叶的裙边来,年节里穿得喜庆。   二人匆匆交换过新年贺礼,含情对望,一切尽在不言中。凌云彻即刻又要离去,娴妃身边亦不能离开太久,近日三岁的五阿哥永珏终于被送回了娴妃宫中,阿箬忙着照料。他们不好再多言语,便各自分开了。   凌云彻转身时,阿箬看见他红了一片的耳根,不由得一怔,然后忙背过身去,笑了好一会。   这日李玉在午后时分来到翊坤宫,不要阿箬帮忙,千珍万重地将一个玛瑙巧雕梅枝双鹊捧珠镶盒交到娴妃手中。   那镶盒以大块深红与雪白的双色玛瑙挖成,白玛瑙为底,质地细腻,中间夹杂白色或透明纹路,留出鲜艳的俏色深红玛瑙雕出梅枝,枝干虬曲,花朵盛放,面上嵌青金、珊瑚、绿松、碧玺和水晶,点缀出碧叶红梅雪光明耀之样,两侧以珍珠浮雕衔环铺首,中间一颗拇指大的贝珠包金为纽,阿箬瞄了一眼便忙低下头,知是连城之物。   李玉道:“只为这盒子上的梅花,皇上便画了不下百次,真真是用心。”   娴妃笑着自言自语道:“这算是千金换一笑么?”又将盒子打开一看,只见两掌大的玛瑙盒子里,罗列着一排排绿梅的花苞,盈盈未开,如绿珠点点。更有一薄薄的红梅胭脂笺,她取过展开,却是皇帝亲笔,写着“疏疏帘幕映娉婷,初试晓妆新”。   娴妃诧异道:“如今是二月里了,哪里还来这些含苞未放的绿梅?仿佛有脂粉的香气,并不尽是梅花香?”   李玉笑着抚掌道:“可不是?先用密陀僧、白檀、蛤粉、冰片各一钱,又以当季开得最盛的白芷、白芨、白莲蕊、白丁香、白茯苓、白蜀葵花、山柰、甘松、鹿角胶、青木香、笃耨香研至绝细,和以珍珠末、蛋清为粉。然后寻最巧手的宫女折来新鲜饱满的绿梅花苞,把这粉小心灌进花苞里,用线扎其花尖,将粉密封于花房之内蒸熟,再藏于玛瑙盒内,静置足月。如此花香沁粉,更能令面容莹似白梅凝雪,乃汉宫第一方。皇上知道小主喜爱绿梅,便称此物为绿梅粉,专供小主一人所用。”   李玉说得畅然尽兴,阿箬只听到笃耨香一节,已经暗暗惊动。这制香粉之法,传自明熹宗懿安皇后张氏的玉簪花粉法,只是玉簪花能存香粉,绿梅花苞却难,且用料更为奢华珍异。那笃耨香出真腊国,乃树之脂也。其色白而透明者名白笃耨,盛夏不融,香气清远,实在万金难得。如今却轻易用来做娴妃的敷面香粉,阿箬只觉心惊,若是为旁人所知,不知又要惹来何等闲话是非。   李玉低声道:“用什么东西做这绿梅粉,都是皇上亲自定下的,所以内务府并不曾记档。”   娴妃似乎并不十分感动的样子,思忖片刻,命阿箬递过笔,娴妃将其饱蘸了墨汁,用一色的红梅胭脂笺一字一字写道:“梅梢弄粉香犹嫩。欲寄江南春信。别后寸肠萦损。说与伊争稳。”   李玉带着信离去,她方将那绿梅粉并玛瑙盒交予阿箬收起。阿箬想起娴妃所写,是欧陽修的《桃源忆故人》,她只写了相思的上半阕,却不肯写出那下半阕。礼再贵重,恩宠再浓,娴妃心中到底还是怨皇帝的,阿箬心想。   新年里的太平日子没过几天,咸福宫中便闹了鬼。有宫人说,那是当初自杀死去的玫嫔的冤魂。此时很快就流传出去,甚至惊动了皇帝。   叶心悄悄地跟阿箬道:“听咸福宫的宫人们说,闹鬼的时候看到了穿着红衣的影子。听说玫嫔死的时候特意换了红衣红鞋,那是怨气冲天想要死后化为厉鬼呢。”   阿箬半信半疑:“真有这样的说法?”   叶心道:“那是自然。满宫里都在这样传呢,还能有假?”又悄声道:“还有人说,咸福宫闹鬼,指不定是慧贵妃背后主使害了玫嫔和她的孩子,所以要找慧贵妃报仇雪恨呢。”   阿箬若有所思,道:“昨日我去咸福宫送东西,闻到宫殿里有股血腥气呢。”   叶心笑道:“那是黑狗血。慧贵妃娘娘说黑狗血能驱邪避鬼,吩咐茉心她们沿着宫殿四周的墙根下都淋了一圈。”   我的演技很好吗,阿箬忍不住在心里暗道,穿个红衣扮个鬼,阖宫上下的人就都信了。娴妃说得不错,是有人心里有鬼才是吧。   这次娴妃让阿箬扮鬼,又命宫女菱枝把一些扰乱心志让贵妃睡不安稳的草药,细细研磨了缝进她的睡枕里。慧贵妃做了那么多亏心事,是时候让她尝到自己种下的苦果了。不过阿箬知道,娴妃的真正目的,除了慧贵妃,还有她上头的主谋皇后。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完结。紧接着某杏会开新文,甄嬛传电视剧里一位炮灰女子的同人。不同于箬竹青青这个半年前的稚嫩的作品,我相信新作品绝对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依旧欢迎大家收藏和评论~ ☆、13-完结章   十三   这些日子,慧贵妃的病势越发沉重。原先不过是鬼神乱心,此时又多添了许多人事的惊惧,一来二去,便认真成了大症候。至于皇帝,虽然屡屡派人慰问,太医也照旧看着,却再未去看过她一次。   而这并不是阿箬真正关心的。慧贵妃自有娴妃等人去关注,这是她从冷宫出来的第一个春天,她所关心的,不过是马上要入春,届时又可领八套新衣裳了这样的琐事。虽如今皇后主张节俭,但以嘉嫔为首的众嫔妃只作不觉,依旧穿得娇俏奢华,个个争奇斗艳。   这个下着绵绵细雨的春天,纯妃与愉嫔几乎同时被查出有孕,第二年,纯妃生下了她的第二个儿子,七阿哥永瑢,愉嫔亦生下了八阿哥永琳。皇帝得了两子,自是欣喜,晋愉嫔为愉妃,对纯妃亦眷宠不断。   凌云彻已在坤宁宫领了份闲差,又清闲钱粮又足,算是个不错的好差事。阿箬年前才见过他一回,整个人的气质都和原先不一样了,不由得为他高兴。   阿箬自己则开始攒钱。本来明年她就要放出宫去,上次与娴妃说道时,娴妃许她再在宫里待两年。平日里主子们赐的什么白玉流苏蝴蝶佩,什么银叶玛瑙花钿,不过摆在梳妆台上看看,真到了将来需要的时候,哪有真金白银好用。   十月,纯妃又被查出有了身孕。年末时候,宫里又发生了一桩大事,便是卧病许久的慧贵妃病入膏肓了。皇帝与慧贵妃见了一面后,晋她为皇贵妃,又晋纯妃、娴妃为贵妃。阿箬听后只觉好笑,慧贵妃人都快没了,再捣鼓这些虚名又有什么用处呢。   两日后,皇贵妃殁于宫中。皇帝对皇后的冷落,便是从被追封为慧贤皇贵妃的高佳晞月死后而起。阿箬心中隐隐明白,高佳氏一定是知道了那串翡翠珠缠丝赤金莲花镯的秘密,又将其告诉了皇帝。   阿箬原以为高佳氏的死会狠狠隔应皇后,可没过多久,年过三十的皇后却再度被诊出有孕。自端慧太子早夭之后,帝后盼望嫡子多年,如今骤然有孕,自然喜出望外,宫中连着数日歌舞宴饮不断,遍请王公贵族,举杯相贺。莲花镯中零陵香的秘密,也好像不存在了一般,被皇帝抛诸脑后。   七个月后,皇后诞下一子。皇帝对于嫡出的皇九子喜爱异常,亲自取名为永琮。琮为祭地的礼器,又有承兆宗业之意,寄托了皇帝无限厚望。   那边厢纯贵妃,早已诞下她的第三个孩子,五公主璟如。   而此刻的凌云彻已被调到御前,当然,其中少不了娴贵妃与愉妃的打点。凌云彻二十八岁,阿箬二十七岁的年初,娴贵妃将阿箬指婚给了凌云彻。成婚之后,阿箬仍在娴贵妃身边侍奉,用她的话来说:“奴婢侍奉小主侍奉惯了,要是离了小主,一时还真不知能做什么呢。”   娴贵妃笑她:“本宫也想把阿箬你一辈子带在身边,只是若真这么做了,凌侍卫怕是要恼。”   “他呀,一心只想着当他的御前侍卫,怕是高兴还来不及呢。”阿箬口是心非笑得很甜蜜,寂寂深宫,她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   乾隆十二年腊月二十九,七皇子永琮病中高烧不退,在皇后怀中离开了人世。皇后当场昏厥,且忧伤成疾,再难起身。   失去了这个来之不易的嫡子,皇帝大恸,将七皇子遗体盛入金棺,又赐他谥号为“悼敏皇子”。   此后的大事则是皇后的独女、十七八岁的和敬公主,在娴贵妃与纯贵妃的劝说之下,下嫁蒙古。她的未婚夫君是博尔济吉特部的辅国公,色布腾巴勒珠尔。皇帝照例加封她为固伦和敬公主。   皇后经过接连不断的打击,于次年三月薨逝。皇帝甚是悲痛,将她追封为孝贤皇后,又为她办了隆重的丧事。   皇后的葬礼上,不知为何,皇帝怒斥了纯贵妃的大皇子永璜与三皇子永璋,又将他们的师傅与谙达罚俸、杖责。从此纯贵妃便失宠了,大皇子的身体更是一日不如一日,不出几年便殁了。这也是后话了。   富察琅嬅去世后的第三年,娴贵妃三十三岁,终于被皇帝册封为后。阿箬对此很是感慨,她们主仆一场,自己原先的这位主子多年来的夙愿终于了了。   彼时阿箬已经生下与凌云彻的第二和第三个孩子,一对龙凤胎,取名叫做竹清、竹霜。他们的长子凌竹涛已经四岁了,一家五口随外放的凌云彻在大理生活,自由自在且丰衣足食,每日柴米油盐,过着远离纷争的悠闲生活。   阿箬有时跟凌云彻说起皇帝、皇后、后妃们还有故人魏嬿婉,都觉得在宫中的十余年似是一场梦。不过她知道,自己找到了能与她携手一生的这个男人,这已经足够了。   终有一天,宫中的孩子们会长大成人,而他们的儿女也会长大成家。他们会逐渐老去,但凌云彻会永远相伴在阿箬左右,白首不分离。 作者有话要说:  就这样完结了,谢谢大家的支持,点击收藏评论都给了某杏很大的鼓励。 看如懿传的时候觉得阿箬很不值得,为了荣华富贵背叛光环闪闪的主角如懿,去当了皇帝的小妾,图样图森破,结局比我想象中还要凄惨。于是就萌生了给她写一篇同人的想法。 写到十二章的时候,这篇文其实是坑了的,半年后的最近某杏翻出来这些稿子,觉得坑了可惜了,毕竟是自己脑子里发生过的故事。稍加修改又交代了高佳氏和皇后等人的结局,再发到这里。 阿箬的故事就到此为止了,宫中再发生什么与她无关,她和凌侍卫过得很幸福。 某杏的下一篇文正在连载中,是甄嬛传电视剧同人,叫《穿越甄嬛传之富察闻樱》,写的是女主穿越成刚刚小产的富察贵人,在深宫努力奋斗的故事。 下个故事一定会比阿箬的这个成熟好看,也不会有照搬原作的事情发生,欢迎大家点进作者主页来看,能收藏评论的话某杏会很开心的~ 再次谢谢大家!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